任晓萍 陶丹梅
2005年10月18日,校博物馆征集到一件74年前的珍贵文物:1931年,哈工大学生张正伦烈士和尚淑芳的结婚纪念照。这对英俊、美丽的新郎和新娘周围的年轻人,大都是哈工大的学生。新郎的傧相则是他的同学、好友、台湾原行政院院长孙运璇。这张照片是孙运璇来哈工大参加80周年校庆时,送给张正伦儿子张春生的。
在东北烈士纪念馆的抗日英烈中,有一组哈工大烈士的照片,其中一位就是张正伦。张正伦生于1909年,山东黄县人。1929年他20岁时考入哈工大预科,1932年升入本科电气机械科,1936年毕业,1937年获机械工程师学位。
上世纪30年代,哈工大地下党支部反满抗日活动非常活跃。张正伦满腔热忱地投入抗日救国的活动中。他果敢直爽,见义勇为。在校期间,学生们办了一份技术性杂志《电汽机》,这份杂志是当时哈工大学生团结合作、学术交流的阵地,孙运璇是总编之一,张正伦是这个杂志社的社员。这份杂志仅发行5期就被日本宪兵发现,并勒令限期到伪满政府机关登记注册,改用“康德”年号纪年,否则不许出刊。学生们宁肯暂时停刊,也不改用“康德”年号纪年,后来,这份杂志更了名。
张正伦的父亲是哈尔滨一家酒精厂的会计,家中经济还算宽裕。张正伦兄弟3人,他排行老二,父亲最喜欢的是二儿子,他的愿望是把这个聪明的儿子培养成工程师,以便一家人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。
张春生回忆:“听母亲说,父亲爱与同学交往,心地善良,经常把爷爷给他的饭钱省下来给班级交不起学费的同学,有时他自己都不吃午饭,爷爷对他有些不满,尤其是发现父亲早出晚归,秘密从事抗日救国活动,还骂过他,早晚得出事。”
1937年,张正伦的儿子张春生3岁,女儿7岁。那时他家住在南岗区马家沟分部街75号。由于哈工大中共地下党组织暴露,张正伦准备去延安。张春生隐约记得:“有一天,家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,妈妈急忙领着姐姐和我去姥姥家,姥姥家离我们家不远,都在同一条街上。我们来到一个半地下室,父亲去送我们。那里有一个带铁栅栏的窗户,只记得我从这个窗户看着父亲走远了,这就是我与父亲见的最后一面……”
张正伦1937年4月22日被捕,正在怀孕的妻子在这一天的日历上画了一个三角号。张春生说:“这页日历母亲一直保留至今。可想而知年轻的母亲是在一天天数着日子盼父亲归来……母亲和父亲结婚时是女高学生,外祖父是搞建筑的自由职业者。那时,父亲已是机械工程师,他的家境又比较好,但为了抗日救国,他不能为父母尽孝,并舍妻抛子,真是一点儿私心都没有……”
张正伦被捕后,在监狱受尽酷刑,但坚贞不屈,仍鼓励狱中其他志士进行反抗斗争。在被捕3个月后的1937年7月27日,他就和哈工大中共地下党员苏丕承、共青团员王益升、青年学生胡振铎、李廷魁等人一起被害于哈尔滨太平桥墓地。他们在刑场上高呼“中国共产党万岁!打倒日本帝国主义!”表现了抗日英雄的大无畏精神,张正伦牺牲时年仅28岁。他牺牲的两个月后,他的小女儿出生了。
张春生说:“父亲牺牲后,爷爷悄悄地把尸体装进一个铁皮包着的棺材,存在太平桥。当时爷爷没有声张,甚至也没把这件事告诉母亲。直到1945年光复,爷爷才告诉母亲父亲是被日本鬼子杀害的。不久,中共哈尔滨市委召开抗日殉难者遗属慰问大会,当时冯仲云主席还在会上讲了话。会后,发给家属相当于当时200斤高粱米价值的抚恤金。那时我10岁,才知道我们是抗日烈士家属。随后,按市民政部的决定,把棺木迁往当时的烈士陵园(二火葬殡仪馆)下葬。”
多年后,哈尔滨市决定撤消二火葬的烈士陵园,将遗骨火化,并迁往现在的哈尔滨烈士陵园。张春生说:“那时我才和母亲一起打开棺木。此前母亲一直怀疑棺内是否是父亲,但当打开铁皮棺木时,我们看到的父亲只是一堆白骨,衣服已成了碎片,唯有那双熟悉的靴子还能让母亲认出是丈夫穿过的,母亲悲痛欲绝……那一幕让我刻骨铭心。当时母亲让已经学医的我看看父亲的骨头上有没有伤,我检验之后,看到父亲的头骨上有一个洞,牙齿少了几颗……后来,我们从父亲的一个本夹子里发现了一张从哈尔滨去大连的火车票,也许他是要绕道去延安,但没有走成……”
哈工大八十周年校庆时,孙运璇携子女来参加校庆,他找到张正伦的儿子张春生,很感慨地把这张珍贵的照片交到他手里说:“这是你父亲的结婚照,我是他的男傧相,女傧相在美国。你知道令堂的外号吗?她叫话匣子。这张照片是我专门给你带来的……”
如今这张照片上的哈工大老校友,大部分已作古,但他们的青春英姿却永远珍藏在母校博物馆里。